坛城 
庄子玉为Rolling Stone大水花创造力特刊创作的虚拟建筑图稿

“坛城”希望鼓励人们在真实社交中的相遇、成长与交汇,对在城市中人本身的意义、人和人之间交流的意义、人之间互动的行为方式等这一系列疑问的隐喻,以及由人和人所建构的信息组成的新城市空间意象等一系列问题进行演绎,并期待参与者从中找寻他们心中的答案。

“坛” 的体验是迷宫,但远看又仿佛山水画中的山形或云形。这种剖面隐喻着都市桃源。逃离尘世的人和山水画中的山,形成一种互叠关系,在这种交叠中,山,云,人,融为一体并随着参与者的互动叠合出不同的形态;山为土,又似云,是为“坛”。

“城” 是关于城市的隐喻,在其中会让人错过,也会让人相遇。从所剖断的平面角度来看,不同的标高剖断出非常不同的平面形态和迷宫路径,所以不同(身高和体征)的人在里面会有不同的交互和接触的可能。

空间以迷宫的形式承载,它时而挡住你的视线,时而给你以途径,人会随着形态的起伏或者褶皱去探索。迷宫是城市的缩影,我们在这个城市中相识亦或分离;过去,陌生的人们在线上相识;而今,人们回到线下的物理空间,在这个隐喻的城市中,重新发现自己。此间意味是为“城”。

庄子玉

摒弃机械式的工作形式,建筑师的状态更重要。

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读完建筑与城市设计硕士后,庄子玉的第一份工作选择在纽约西萨·佩里事务所任职建筑师多年,2010年底回国与几位德国建筑师创立RSAA事务所的中国公司。

刚回国的时候对于要做什么样的建筑项目,他没有那么明确,大多数建筑师都想去做公共建筑,也有人因经济问题等去做住宅项目,这样会更赚钱。那时起他很明确一点“不想做住宅项目,因为这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流水线,能真正在里面去植入个人的想法、体验以及业态的关系和社会的一些连接已经很少了,非常产品化”。然而“产品化”并不是他作为建筑师所追求的一件事情。

成立工作室初期,他并不希望像大多数设计公司那样提倡加班以及超负荷的工作;工作模式上也不希望大家进行头脑风暴,他希望给予同事更多的发挥空间、自由的想象。所以,工作室的整体运作都是比较健康的。在他看来,建筑师应该有一个好的生活状态,不希望把工作室变成工厂式的角色,而是每个人都能够有自己的生活状态和自己的工作状态的平衡关系,这些都是他在西萨·佩里事务所学到的。

庄子玉在纽约西萨·佩里事务所任职期间

在纽约时,他看到很多同事和同学每天加班,学东西很快,而他仍然保持自己的节奏,注重自己的生活品质,当时他甚至质疑自己这样的状态对于他来说提高是否会慢一些。很多年过去,他发现之前自己的想法是有意义的,因为对于生活的体验,对于他所接触的整个外部世界,比在专业知识领域了解的内容更为重要。直至现在,他同样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有要求,他也希望团队的同事们有自己的生活状态,而不是只是一个建筑师,只做一件事情。纽约的经历造就了他回来后的处世方法。

每一座城市的语汇不同,文脉产生延续。


由于父亲和爷爷是工程师,家里并没有人从事和艺术相关的工作,所以直至今日,他基本上还是以偏理工科的视角去做建筑。在做建筑时,他会用相对逻辑性的方式来操作,这就是与工程层面产生的思维方式的关联。虽然他的求学经历是比较偏传统建筑学体系的,但是他开始尝试对文脉这一特质挖掘,每个建筑师都会与文脉的挖掘有所关联,他认为他可能挖掘得更深。做建筑不是依靠灵感,而是在地感的一种真实感受,因为每个项目场地的在地感都会很强,文脉关联更多的是和场地以及自身对干场地的一种特殊观念的植入。

“这种观念其实是作为一个设计者亲临现场的一种感知,不是别人告诉你是什么样的,它与所谓文化性或者是文本对它的加载都是不同的,是来自于你自身的体验和场地更直接的关联,以及场地本身所赋予的价值能量和特质性。”物理的特质性也好或者精神属性也好,都是他在做设计时所关注的。BUZZ庄子玉工作室在中国实践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有自己的一些原型,这些原型其实是基于之前项目的经验,以及这个时代的人对一个建筑的使用方式和建筑空间的定义方式,这其中存在一个迭代的过程,是空间原型与内容的发生,场地的关联。

草原方舟(建设中) ©BUZZ庄子玉工作室

每一代使用它的人都会跟这个建筑产生一种关联,就是刚才说的:它能够反映一种在地感,也就是这个场地本身,其实它跟建筑是绑定关系,这是一个比较恒定的关系,但也是一种瞬时的关系。这种瞬时关系是当不同的使用者参与到其中,给它重新定义的过程。“我觉得我希望它既有行情的价值,也有这种奢侈的互动关系。每一代使用它的人,通过这个建筑,都会感知这个空间与场地关联。”这也是他对文脉的重视–一种明确的关系,一种态度。

从铜陵山居到林盘行馆以及成都花间堂,这些项目在实践过程中,也是因为项目所在的城市属地而产生的在地感,建筑与地形以及当地的材料运用,呼应场地,正如《赤壁赋》中所述“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铜陵山居本是徽州的一幢普通民居,四处杂草丛生,原屋面和墙体已有损坏。在此基础上,庄子玉将老屋的单脊改成了双脊,保留了原有的砖瓦,加高至两层,大量使用玻璃幕墙来增强室内的采光……改造后每一个角度看向室外,都能收获一个不同的风景,他没有刻意去建造一种风格,而是与铜都文脉呼应。

铜陵山居 ©苏圣亮

林盘行馆项目位于四川崇州,古有诗人在此地寄情于诗,所处于川西地区,古风古貌,林院田水,满足了人们离群索居的田园生活居所的条件。“我作为建筑师的角色其实是生产一套能够被转化成这种空间的载体,图纸只是一种中间的载体,它最后其实是会变成一个被翻译过的空间,能最终满足人的使用需求的产品。”他通过宋画长卷《清明上河图》中的散点透视法,展示多重空间叙事的叠合的可能性,在一个长轴的行云流水般的空间里,形成一幅林盘长卷的屋院结合的景观。

林盘行馆 ©存在建筑

花间堂之作也因地制宜,这间酒店在成都近郊,拥抱蜀山,周围峰峦叠翠,云卷云舒。在他看来,因山从古至今千变万化,亦可作为流动的时间,山即云,这种理念之上,平面布局的正交与流动的二元体系进行叠合,形成游廊空间,人们步移景变在连续的空间里。

花间堂 ©王厅

建筑不是凭空出现的产物,创造力源于在地性。

“建筑不存在预设,每一个生活的片段都有可能对我个人构成启发,成为我们的思维、思考、重新思考的灵感和依据,这些所有的片段都可以关联到我们对于设计、对于世界的理解和诠释的方式。”

庙宇与居所,更大的居所是自然。

比如他在做的“游牧人灯塔”,属于内蒙古乌兰察布的项目“草原方舟”。当他亲临身处在草原之中,湖面是那么平静,草原也是如此平整,远处微微的起伏,牛羊横向的延展行走,让他自然地想到需要做一个垂直项目,他拿一首诗做比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用不同的介质去表达你对于垂直向的一种感受,比如在平原之上做一个烟囱,升起来的烟就是把建筑空间延伸到一个更垂直向的高空,和横向关系形成了一种很强的冲突感、互动感,以及人在里面的介入,都是和自然的一种对话,甚至和天地的一种对话。他喜欢蔡国强的《天梯》:人类不断向上攀登的过程,超越平面,走向理想和自然,为我们所熟悉的物象增添多一些灿烂的空间层次,游牧人的灯塔就此在方舟上点亮。

游牧人灯塔(建设中) ©BUZZ庄子玉工作室

“这是一种对场地谦虚的回应,但又是一种很强烈的回应。我不会盖很高的东西,甚至也不会对地表的特质构成很强的一个挑战,或者是破坏土地去做。它是很轻盈的动作,但是你对它既有敬畏又有挑战。这样的一种回应,我觉得充满了人类一种复杂的心情和对于这个世界的特殊态度,这个很有意思。”带着这样的思考,他不仅将其运用在自然中,也注入在城市空间。

草原方舟(建设中) ©BUZZ庄子玉工作室

比如 U2美术馆,是商场里的美术馆,艺术和商业业态之间存在一种融合。“我认为未来不存在一种单一的形态或者一种绝对的形态,而是曾被我们所定义的空间类型都在不断融合,在变化的过程之中,最终去适应一种更高密度化的城市环境以及个体的诉求,以及线上和线下之间的角色的剥离。”

U2美术馆是他的工作室目前落地的不算多的一个纯室内项目之一,相比于之前做的美术馆都是一体化的、在场地里的项目,U2美术馆是在建筑里面再做一个建筑,相当于重构了一个建筑物。美术馆的最终建成是很当代的,没有太多符号性的,它的体验方式和游览方式,是一种中国园林的体验,有很丰富的一种空间维度的穿插。在一个位置你能看到另外一个空间,而且是通过不同的体验,会看见一些洞口、一些墙的缝隙,在游走过程中可视而不可达,但可达需要通过一系列的盘旋,或者是通过其他的空间到达。

北京朝阳大悦城 U2美术馆 ©BUZZ庄子玉工作室

“我觉得它是一个垂直的原理,但这里面是很丰富的。比如说运营的可能性的结合,空间可以是一个大空间套两个小空间,也可以是一个串联起来的整个的空间,它的运营维度和丰富度也很多,这都是我们在这个项目里面去试图达成的,而且目前已经达成了。”

与时代保持呼应,与世界产生关联。

“我的最终目标是我到了七八十岁,我还能呼应这个时代,呼应用户人群真实的诉求,虽然这种真实性永远是打折扣的,只能说我试图去做到,我们目前主要在中国,接下来也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去产生一种关联,永远是和这种当代性产生一种紧密的联系。”

铜陵山居 ©️苏圣亮

从发现建筑与文脉的关联,在实践历程中得到印证,到通过作品之间的呼应,将东方叙事融入当代视角,进行不断迭代与革新,这些建筑跃然而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留下的痕迹,使用者对空间的转换,与过去产生关联又与当下密不可分,就是在那些璀璨的空间层次里所施造的真实世界,成为人们体验的容器。庄子玉唤醒的不仅仅是建筑,更是建筑语汇背后文脉的延续,连接的人与物的精神世界,形而下的推动与形而上的引领,在未来不同的形态中去衍生重造。

rs 圆标logo
出品人:徐宁
主编:慕帅MUMU
新媒体主管:江晨
编辑/采访/撰文:加贝